賀老太君一怔,看向坐在不遠處微微垂著頭的大郎媳婦。
每日都見,為何她覺得這個大郎媳婦突然變了許多?
賀老太君哪裡聽不出來她的話外之音,鄒氏無非是怕她不疼愛兩個小的罷了,想讓兩個小的多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
可惜自己的好心她一點沒體會出來,心裡倒儘是這些爭寵的心思。
賀老太君一早的好心情頃刻間都沒了。
「隨你吧,只是叫下人們注意孩子們的身子,天氣冷了,多加些衣裳,出門也多備上個手爐。」
「孫媳曉得。」
賀老太君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道:「明日是你母親生辰,安排的如何了。」
「祖母放心,孫媳已經命人將一應都準備妥當了,定是不會出差錯的。」
「老身年紀大了,你母親身子一直不好,這麼多年可都辛苦你啦!」
鄒氏被賀老太君這一句話贊的險些哭出聲來,可不是嗎,若大一個靖安伯府都是她在撐著,又何嘗容易,每日起早貪黑的,一大清早就要聽前後院的管事娘子們彙報事情,安排人員,照應府上的人情往來。
可以說,偌大一個靖安伯府若是沒了她恐怕都不轉了。
鄒氏自覺地委屈,這一回想就更是自怨自艾上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滾落了眼眶,「只要祖母能知曉孫媳的苦處,這點累對於孫媳來說也不算什麼。」
「好了,莫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若是有什麼難處就與祖母直說。」
鄒氏一噎,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看向上首坐著的賀老太君,「祖母,您既然這麼問起了,孫媳實在也是不想瞞著,孫媳確實有件事情要與祖母商量。」
賀老太君一怔,沒想到她隨便一說鄒氏還真有事情要講。
「什麼事,直說罷,在我這裡有什麼好隱瞞的。」
鄒氏頓了頓,好似才鼓起勇氣道:「祖母,母親的葯錢,府上公中的收入恐怕是供不起了……」
靖安伯夫人一月吃藥的銀子就要千兩,而靖安伯府公中產業入賬也不過千把兩千的銀子,加上鄒氏並不擅經營,外頭的鋪子莊子里管事掌柜中飽私囊,這靖安伯府的家是越來越難當。
以前靖安伯夫人的葯錢都是自己出的,上上個月才移到公賬中出銀子,這還沒三個月,公中的收入就已經扛不住了。
賀老太君沒想到公中的銀子這麼不經花,她眉頭微微蹙起,剛要說話,外頭就有小丫鬟通報說是三奶奶到了。
賀老太君被打了差,不但沒生氣臉上反而還樂呵呵的,「快叫三郎媳婦進來,外頭冷。」
暖閣的厚氈簾被丫鬟從外面掀開,楚璉微微低身進了屋裡。
因為楚璉的封號是承平帝親賜的,算是半個皇家人,所以宮中織造局在給貴人宗室們添置冬衣的時候也派宮人給楚璉送了兩套過來。
一套湘妃色的宮裝,一套竹青色五福襴裙,十二妝花緞的工藝,繁複美麗,不愧是出自內造局。
今日楚璉身上的就是那套竹青色的襴裙。
她一雙纖細的小手插在一個雪白兔毛袖筒中,頭上只簪了一支白玉釵子,一頭烏黑秀髮半垂在背後,擦過領子邊兒上毛茸茸的白色兔毛邊兒,這身打扮是又乖巧又可愛,如果不是梳的是婦人髮髻,一眼瞧了還以為是哪家剛剛長成的閨秀呢!
「孫媳給祖母請安來了。」楚璉剛一進門就歡快道。
賀老太君一見她白瓷般嫩滑的帶笑小臉就高興,「大冷天的,一大早跑什麼,來,到祖母身邊來坐。」
楚璉又給鄒氏行了一禮,這才坐到了賀老太君身邊。
賀老太君吩咐身邊的劉嬤嬤給楚璉沖一杯溫熱的蜜水來,她知道這小孫媳的習慣,不喝時人喜歡的煎茶。
鄒氏在旁邊冷眼瞧著賀老太君無意識對楚璉的關懷,攏在袖筒裏手緊緊攥了起來。
等楚璉捧著溫熱的蜜水,鄒氏這才勉強壓下嫉妒道:「祖母,方才孫媳與您說的那事……」
被鄒氏拉回深思,賀老太君神色也嚴峻起來,「這件事是我沒考慮周到,可是我記得以前公中的那些鋪子光是進賬可是每月都有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支付靖安伯夫人的藥費再加上府上一月的開銷那是綽綽有餘了。
鄒氏張了張嘴,仍是硬著頭皮道:「祖母,那是五年前了,如今怎的能與以前比。」
鄒氏突然瞥了一眼楚璉的方向,見她這個弟媳正垂著臉小口喝著蜜水,她心裡就忍不住一陣不悅,「兒媳手中的鋪子可沒有一家都能與三弟妹手中的歸林居相比的。」
楚璉不當家,也不想當家,她正低頭喝水準備當一個盡職盡責的布景板,怎的這大嫂一言不合就要扯到她身上。
楚璉捧著杯子的雙手頓了一瞬,卻聰明的並未開口說話。
賀老太君眉心都皺了起來,哪裡有這麼快的。
別府當家媳婦的好手產業到了她們手上只會發展的越來越大,這大郎媳婦倒好,不但沒多出些產業來,反而還縮水了一半,這家到底是怎麼當的?
鄒氏說出這話也突然有些心虛,她當家後,自己確實也貼補了些與自己的嫁妝和定遠侯府的二房,不然怎麼可能縮水這麼快。可一想到楚璉手中那家紅遍整個盛京城的歸林居,她眼底的那點愧疚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歸林居這產業原先可不是楚璉的,而是老太君的陪嫁。
鄒氏光看到歸林居現在的暴利,卻從未想過歸林居能變為今日這樣那是因為誰。
如果沒有楚璉,那現